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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克《人民》赏析

2016-08-23赵思运汉语新诗鉴赏2564
内容摘要:杨克(1958-)广西大厂矿区人。现任广州《作品》杂志副主编。著有诗集《太阳岛》等多种。
人民
 
那些讨薪的民工。那些从大平煤窑里伸出的
148双残损的手掌。
卖血染上爱滋的李爱叶。
黄土高坡放羊的光棍。
沾着口水数钱的长舌妇。
发廊妹,不合法的性工作者。
跟城管打游击战的小贩。
需要桑那的
小老板。
 
那些骑自行车的上班族。
无所事事的溜达者。
那些酒吧里的浪荡子。边喝茶
边逗鸟的老翁。
让人一头雾水的学者。
那臭烘烘的酒鬼、赌徒、挑夫
推销员、庄稼汉、教师、士兵
公子哥儿、乞丐、医生、秘书(以及小蜜)
单位里头的丑角或
配角。
 
从长安街到广州大道
这个冬天我从未遇到过“人民”
只看见无数卑微地说话的身体
每天坐在公共汽车上
互相取暖。
就像肮脏的零钱
使用的人,皱着眉头,把他们递给了,社会。
 
——2004年12月
 
(选自:2006年8月号《诗歌月刊》)
 

  【赏析


  这首诗有一个悖论:题目叫“人民”,但是诗句“这个冬天我从未遇到过‘人民’”恰恰与其构成矛盾。原因何在?


  记得西方某个国家的总统说:如果一个国家整天喊叫充满“大词”(big word)的政治口号,那么这个政府则是可疑的。反之,一个务实的政府则一定会把政策落实到日常生活上来。“人民”这一概念在原始社会是“可以自由出入之人”(即可以自由买卖的奴隶),到了20世纪的中国,则成为政府赋予公民的一种政治身份。而在杨克的《人民》这里,则拆解了“人民”这一抽象语符空洞的政治所指,使之有了生命、温度,让不及物的大词变得及物。不再谈论空洞的“人民”概念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“人”,是充满了人文关怀的“民生”。这,便是悖论的内在意义。在这首诗里,对于宏大主题的关注与日常生活本相的勘视,较好地实现了统一。


  或许有人说,这首诗没有艺术性。但是我认为,持这种看法的人误把“技艺”当成了艺术性,而不知道艺术在本质上是指涉灵魂与存在的,技艺只有融入了诗人的灵魂与诗人灵魂触摸过的世相之中,才能够升华为“艺术性”。其实,这首诗的技巧已经完全潜藏到真实世相的腠理。民工、李爱叶、黄土高坡的光棍、长舌妇、发廊妹、小贩、小老板、上班族、浪荡子、老翁、学者、酒鬼、赌徒、挑夫、推销员、庄稼汉、教师、士兵、公子哥儿、乞丐、医生、秘书(以及小蜜)、单位里头的丑角或配角,三教九流,汇成了大千世界。杨克把一个一个的生存角色用高密度蒙太奇组接方式组织起来,加大了生活信息量。而组接的媒质便是诗人的基于人本立场的悲悯情怀。诗中没有叙事,但是处处都隐含着叙事,因为每个人都是一部活的历史,隐含着屈辱、卑贱、血泪、忍耐;诗中没有抒情,但是最深的感情却弥漫在诗歌所呈现的世相的纹理之中,因为貌似漫不经心地出现的每一个角色,实际上都经过了诗人内心狂澜的激烈洗刷才得以择取出来。这一个一个的角色构成了生活画布上的“光点”,就像印象派绘画一样,以散点透视的方法渲染出生存的底色,在貌似不经意的点染中,生活原生态的色泽、质地便渐渐显豁开来。或者说,杨克不是揭示“人民”这一政治语符的能指,而是呈示“人民”所寄寓的“场”。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性之所在。著名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在大型纪录片《中国》的解说词中说:他“不打算评论中国,而只想开始观察中国的各种面目、姿态和习惯。”这恰恰可以作为杨克《人民》的脚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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